8
这话像戳中她痛点一样,许晚歌顿时变了脸色。
她抢过素描本翻了翻,冷笑道。
“温澜,你以为画了这么多青时哥哥就能让他爱你吗?我告诉你不可能!”
她连撕了好几页。
在我面前撕成了碎片,扬在空中。
我心脏猛地一跳,“还给我!”
我直接伸手打了她一巴掌!
但在巴掌声响起的一瞬间。
一只有力的手掐住我的手腕,一脚踢翻了轮椅!
“温澜,你做什么?”
傅青时沉着眼看我。
许晚歌脸上带着巴掌印靠在他怀中。
“青时哥哥,都是我的错。是我跟温澜姐吵架气急撕了她的画,她才……”
傅青时看清了那些画,皱着的眉舒展开,仍带不悦。
“你画这么多我,晚晚撕几张又怎么了?温澜,做人要这么小气吗?”
我倒在地上,原本骨折的腿骨又剧烈的疼起来。
这才发现,傅青时唇边的痣没了。
“你的痣呢?”
他愣了一下,随即道。
“晚晚不喜欢,我点了。”
许晚歌得意地看了我一眼,随即在傅青时怀里哭着撒娇。
“青时哥哥,我的脸好疼……”
顾不得我,傅青时忙一把抱起她离开,走前还责怪我。
“明天就是婚礼了,你存心的?”
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强撑着从地上坐起。
沉默着把被撕碎的画一片片捡起来。
画上的男人,唇边都有一点小痣。
可傅青时没有了。
没有,也就不像了。
我呆了很久。
久到傅青时打电话过来时,我仍坐在地上。
他嗓音比刚才在家时要温柔一点。
“阿澜,今天是你的错,这样,明天婚礼举行完后,你来向晚晚道个歉,好不好?”
我挂断了通话,把他拉黑。
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,我狼狈地擦了擦泪。
忍着剧痛坐上轮椅,把早已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主卧。
我拿起轻便的旅行包,自己转着轮椅,离开了这套房子。
再也不见,傅青时。
9
傅青时的婚礼耗资巨大。
十万朵国外空运的粉白玫瑰把现场布置成童话世界。
闪耀的钻石点缀在每一朵花上。
他站在舞台上,听着司仪宣布新娘进场。
他不知道为什么,有几分不安。
直到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进场。
他背后的大屏没有如期播出音乐,而是播出了一段黑白的监控画面。
【因为我,他才让人绑架了你,取了你的眼角膜给我。啧啧,只是可惜那个孩子啊……】
傅青时猛地回身,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屏上的影像。
正是昨天许晚歌和我的交谈。
我早在那个地方装了监控。
许晚歌的脸也瞬间发白。
她顾不得体不体面,提着裙摆跑上台。
“青时哥哥,你快让他们把这个关掉!”
可傅青时没动。
他看着我接到了他的电话后,最终掉眼泪的模样。
完了。
一切都被我知道了。
“青时哥哥……”
许晚歌想拉他,却被他一把拂开!
他看向许晚歌,眼神难得的凌厉,质问道。
“许晚歌,谁让你告诉温澜的?!”
“青时哥哥……”
许晚歌愣住了,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,她试图唤起傅青时对她的怜惜。
“你别说这些好不好,今天是我们的婚礼,我们先完成仪式好不好?”
傅青时低眼看了看手上的捧花。
他摇了摇头,不对,今天不是他和许晚歌的婚礼。
是他和我的婚礼。
在许晚歌以为他已经动摇时。
傅青时却狠狠地把手上的捧花砸在了地上!
“我不该和你举办婚礼的。”
“哪怕阿澜坐在轮椅上,我也该推着她和我举行……她才是我唯一的妻子。”
花瓣被摔落,许晚歌吓得惊叫了一声。
在看见傅青时抬腿要走的时候,她连忙拉住。
“青时哥哥!”
她的眼妆有点花了,固执地小声说。
“你今天走了,你让我怎么办?”
“那你为难阿澜的时候有想过她怎么办,有想过我怎么办吗?”傅青时压着声问道。
他一把狠狠地推开了许晚歌,快步向外走去。
他要去找我。
许晚歌脚下不稳,直接摔下了舞台,脚踝钻心的痛。
比起这些,宾客们惊讶或鄙视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的指责更让她不好受。
“温澜……我不会要你好过的!!”
10
傅青时从婚礼场地赶到家里时给我打了十几通电话。
每一通都是忙音。
他不知道。
昨晚我登机前,就已经把电话卡丢在了机场的垃圾桶里。
“阿澜!”傅青时推开主卧的门,正要开口和我解释,却发现空无一人。
只有床头柜上留着一份离婚协议书。
我早已签了字。
傅青时呆住,他怎么也不会想到,我会离开他。
其实他一直都知道。
我是傅夫人请来转移他对许晚歌爱意的人。
而且,我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里,都有着浓浓的爱意。
他想,我怎么都不会离开他。
他只是暂时委屈一下我,以后会对我做出补偿。
可这次……
“阿澜……”
他打开衣柜门,发现我的衣服已经不见了。
还有平时的用品,全都被我丢进了垃圾桶。
“青时哥哥!”
许晚歌崴着脚忍痛赶来,她走进了主卧,泪眼朦胧地向他解释。
“我知道这次是我的错,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……”
她身上的婚纱沾上了不少灰,在看见离婚协议书时,她目光顿时一亮。
贴近沉默的傅青时,许晚歌双手拉住他,像从前一样撒娇。
“温澜姐走了,以后就让我照顾你好不好?”
可下一秒,傅青时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!
“青时哥哥!”
许晚歌的脸火辣辣的疼,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傅青时。
傅青时冷笑着看许晚歌。
他说:“难怪阿澜的伤会那么重,我明明叮嘱过绑匪,只要她的眼角膜。”
说着,他忽然掐住了许晚歌的脖子。
“如果我找不回阿澜,我要你好看!”
许晚歌被掐得气都喘不过来。
她不停地拍打着傅青时的手,可他一点都没有放开的意思。
直到有脚步声匆匆响起。
一耳光打在了傅青时脸上,他才松了手。
“青时,你疯了吗?你是要杀人吗?”
傅青时扭头一看,是傅夫人,保养得当的女人蹙着眉看他。
“妈,你知道她在哪儿对不对!”
傅青时如同找到救星,激动地道。
“我要找到阿澜向她道歉,再把她接回来,补给她一个婚礼……”
他口中喃喃自语,让傅夫人脸色铁青。
“你做了这么畜生的事,你还想温澜回来?!”
她指着跌倒在地的许晚歌说道。
“你剜掉自己老婆的眼角膜给别的女人,还打掉了你八个月的孩子……这是人做的吗!?”
傅青时顿时愣住,他的嘴唇颤抖着。
“我…我是对不起阿澜。”
他固执道。
“等我接她回来,我会倾尽全力补偿她。”
“至于眼角膜……”
他回头看着许晚歌,不复柔情,“我会还给她。”
许晚歌呆住了,紧接着她不停地咳嗽着,然后哈哈大笑。
“傅青时,你没机会了!”
她指着他的脸大声道:“你点掉了痣,以为温澜还会爱你吗?”
“青时哥哥,爱你的人只有我啊!”
11
一个月后,傅青时在我和妈妈的老家找到了我。
找到我时,我正在清澈的流水边画画。
“阿澜!”
他激动地叫我的名字,我回头看去,才发现傅青时消瘦了不少。
显得他脸部的轮廓更加分明,眉目也阴郁起来。
我停住手上的画笔,右眼眨了眨。
“你来做什么?”
“我找了你好久……阿澜,你跟我回去好不好,我真的——”
傅青时向我走来,身上昂贵的羊绒大衣散发出雪松的气息。
在走到我身边时,他的话和脚步一起停下,目光停留在了画板上。
是张素描。
少男少女并肩站在一块,五官还没画上。
但在画板左上夹着的照片上,他看清了两个人的面目。
尚且稚嫩的我和另一个少年。
五官和傅青时六分肖似,他笑得温柔,连唇下痣都动人。
“许晚歌说得没错……你把我当成一个死人的替身……”
他颤抖着声音,可眼中没有责怪。
他不敢。
我放下笔,用湿巾擦了擦指上的灰,介绍道。
“他是裴渡。”
裴渡曾经是我的邻居,他们一家人都心善。
每当爸爸打妈妈的时候。
裴家人都会把我拉到家里,让裴渡陪我和他的妹妹一块玩。
长到十七岁的时候,妈妈反抗之下捅死了爸爸,被拘留进看守所半年。
这座城市小,所以那段时间我出门都会被指指点点。
只有裴渡,他会明明晃晃地站在我身边。
陪我上学、下学。
在我画画的时候。
哪怕是三十九度五的天气,也会坐在太阳下给我当模特。
我没钱吃饭,他大大方方拉着我在裴家吃。
后来妈妈被判正当防卫。
出看守所的时候,也是裴渡骑着自行车载我去。
他告诉我。
“澜澜,你们从来都没有错。走,去迎接新生吧。”
他和我约定。
以后考同一个城市的大学,要一直生活在一起。
这样好的裴渡。
却在我集训的时候因救人溺死在了结了薄冰的河里。
我哭了三个月,考到了约定好的城市。
可我每天每天都睡不着。
直到毕业后,我在医院遇到了傅夫人。
在看到傅青时照片的时候,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。
“其实我早该明白,你不是裴渡。”我收起话头。
傅青时却哑着声说。
“阿澜,你跟我回去,我……我可以像裴渡一样照顾你。”
我却叹了口气。
“凭什么呢?”
傅青时想到什么一样,摸了摸唇边,他靠近一步。
“我回去就点一颗痣……”
“傅青时,裴渡永远都不会像你这样对我。”
我收起画板,淡着声说。
“其实早在被绑架的那一天,我就通过电话知道是你策划的。”
“我以为你不会那么狠,可直到孩子活生生地被打下来,我的眼睛剧痛的时候,我才反应过来,你永远是傅青时。”
那个高傲的少爷傅青时。
“你们傅家给的钱,让我妈妈多活了三年。我用孩子和一只眼睛还清了。傅青时,我成全你跟许晚歌。”
“我们两不相欠。”
傅青时终于忍受不了,他眼眶泛红,泪水落下。
“不、阿澜,我会还给你,我全都会还给你——”
我转着轮椅从他身边路过。
12
三天后,我又碰到了傅青时。
他这时收拾得整洁,开着一辆卡宴停在我家门口,对我说。
“阿澜,我有东西要送给你。”
“跟我来一趟,好不好?”
他脸色苍白,不复从前意气风发。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选择上了车。
傅青时把我带到了一家私人医院。
是傅氏投资的,傅氏集团资产万亿,在医疗行业也多有涉猎。
“阿澜,我今天就把你的眼睛还给你。”
傅青时对我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。
我愣了一下,却听到了一个女人爆发出尖叫声。
“我的眼睛!我的眼睛怎么看不见了!傅青时,我恨你!!”
是许晚歌的声音。
“你……”
“物归原主,你的眼角膜,她用着不合适。”
傅青时讲到许晚歌时,眼眸微沉,随即又看着我。
“阿澜,欠你的我都会还给你。”
我还是接受了移植眼角膜手术。
傅青时有句话说得对,物归原主,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。
在手术做完后,我眼前还是模糊。
医生告诉我,过两天就能看得清。
而傅青时第一时间来看我。
他小心地站在我身边,关切地问我。
“阿澜,你感觉怎么样?”
他提出一个要求。
“要不我们先回京市……”
他还是想要我回去,想要我摒弃前嫌,和他重归于好。
“傅青时。”我叫他的名字,声音很轻很温柔,像从前一样。
他愣了一下,眸中闪过两分喜悦,但在下一刻被击得粉碎。
我说。
“那天你和沈助理在病房外的话,我都听得清清楚楚。”
“你和许晚歌的那个微信小号,每一条朋友圈我也看过了。”
傅青时僵住了,他张了张嘴,却无法作任何辩解。
我轻飘飘的质问下。
傅青时死死地咬住了唇,我们僵持了十几分钟。
他突然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病房。
五分钟后,他又回来了。
他手里拿着一根铁棍。
然后硬生生的砸在了两条腿上。
他的嘴中溢出疼痛的嘶喊。
铁棍砸了不知道多少下,鲜血滴在了瓷砖地上。
傅青时跪在地上,他讨好地想和我牵手。
“阿澜,够不够?”
我没有一丝波澜,而是问。
“傅青时,如果是你遭遇了这些,你会和我重归于好吗?”
“肉体上的伤害可以忍受,但心上的呢?”
他不知道。被绑架时我从绑匪的通话里听到他的声音时有多绝望。
“温澜!”他喘了喘气,痛苦地问我。
“只是因为我不是裴渡,所以你无法再忍受了吗?”
我没说话,良久,才开口。
“傅青时,我们遇到那次雪崩的很长一段时间,我一直把你当成傅青时。”
“包括领证的时候,我都在想,我要成为傅太太了。”
“是你先背弃了我。”
傅青时彻底无言,他忽然捂着脸痛哭出声。
13
自从那天起,我没再见过傅青时。
直到夏天,我去高铁站接裴渡的妹妹裴心,她向我提起。
“澜澜姐,京市出了个大新闻呢。”
她坐在我的车上。
吃着薯片,一脸八卦地说:“傅氏集团的大少爷,就是瘸了的那个。”
“他被前女友举报涉嫌教唆绑架,被判了四年刑,他前女友也进监狱了……”
“不过据说她疯了,被关到了精神病院里。”
夏天的风拂过我们,回到家后不久,有个快递员给我送件。
我拆开快递,发现只是一个信封。
倒出来一张卡和一张字条。
熟悉的字迹只写着一句话。
【对不起。】
更新时间:2025-03-14 15:50:2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