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捡起一片灰尘后离去,我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。
6
付了茶钱后,我摇摇晃晃朝着家里走去。
快到家的时候,却在门口发现了一辆马车。
看到站在马车旁边的身影,我愣了一下。
其实我到边关的第二年就给家里送去了信,说明了自己的情况,家里人非常生气我的选择,但见我坚持也只能同意下来。
但直到今天,母亲才第一次来边关看我。
不过虽然多年没见,我却一直通过书信将自己的情况发回去。
以至于母亲刚来,就拉着我的手熟稔地发问:“怎么穿成这副模样,刚去军营见安云澜回来?”
我看看身上的男子服饰,微微摇头。
母亲永远是最心疼的孩子的,我的动作很轻微,可她却意识到了我的情绪不对。
“芸儿,怎么了,安云澜欺负你了?”
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关心,却让我压抑了两日的委屈彻底崩溃。
顾不上自己的形象,我扑入了母亲的怀中哭了起来。
“母亲,我如果要和安云澜退婚,你们会不会同意?”
曾经的安云澜家里自然百般看不上,看现在他马上要封侯了,从父母的信件中我已经察觉到,他们现在的态度已经有了变化。
人是会不断变化成长的。
七年前我能任性退婚,但现在却不得不多考虑一些。
母亲悠悠地叹了口气,片刻之后,一只带着温热的手落在的发顶。
和我这些天想到的每一个答案都不同。
母亲柔和地说道:“那次你讨论后,我和你父亲也考虑清楚了,什么家族利益都比不过你们的幸福。”
“如果你不喜欢他了,那就退婚吧。”
“就算你以后嫁不出去了,爹娘养你一辈子也是可以的。”
这下子换我有些扭捏了。
“娘……”
撒了一会儿娇后,我拉着母亲进了院子。
同时也做了一个决定。
安云澜毕竟要封侯了。
如果能体体面面的结束,为了家族利益,以前的事情我可以全部都不计较。
可后来的发展,让我知道自己想当然了。
贱人贱起来,是没有下限的。
安云澜从关城归来的那一天,是骑着高头大马从城外一路走回来的。
众目睽睽之下,兰花儿就倚在他的怀里,旁若无人地撒娇。
不到半天时间,即将封侯的安云澜将军娶了城里的豆腐兰花的故事,就衍化出了几十个版本传遍全城。
但不管每一个版本的情节具体如何,安云澜对兰花儿的宠溺都几乎能溢出文字。
就在这些版本传得轰轰烈烈的时候,爱妻如命的安将军正在家里向我解释。
只是说是解释更像是敷衍。
“我只是在城外碰到了兰花儿,顺带捎了她一程。”
有了母亲撑腰,我本就不虚的底气更加充足。
我忍住将巴掌甩他脸上的冲动,嗤笑一声:“捎到怀里,还是捎到床上?”
闻言,他皱着眉低声训斥我。
“姑娘家家的,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,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随口一说,对兰花儿的影响有多大?”
“这话万一传出去,她还要不要做人了!”
名分都不敢公开,却敢在我面前护着了。
我看不起他的虚伪做作,连带面上也没有了陪他演戏的兴趣。
“现在怕影响不好了?那你们之前倒是别做那些恶心的事啊!”
然后我走到门口,朝外一指:“既然你这么愿意护着她,那我就成全你们,现在给我滚出来。”
然后我才发现有不少人围在门口看热闹。
我恍然醒悟。
虽然这些年我也算是深居简出,但毕竟的邻里邻居,周围人家对我和安云澜的关系也有所知道。
安云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。
一把将我拉回屋里后,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。
然后语气彻底冷了下来:“让别人看了笑话,现在你满意了吧!闹成这样,你知道我会有多难堪,你以后让我怎么见人?”
“见不了人就把脸遮起来。”
我揉了揉被他捏红的手腕,撕下了最后的脸面。
“安云澜,你如果先和我退了婚,然后再娶别人,我还敬你是条汉子。”
“可现在你和别人拜了堂,却还在这边继续吊着我,我只会觉得你恶心。”
他微微皱眉: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呵!”我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。
在他错愕的神情中,我冷声开口:“怎么,非得我把你藏在剑匣里的婚书砸你脸上,你才能承认自己做了多恶心的事吗?”
“谁让你碰我东西了?”
他下意识训斥一句,意识到我说了什么后,脸色微微一变,随即又换成了一副不耐的表情。
“果然女子的心胸就是狭窄,闹了这么半天原来是在捏酸吃醋。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,我去看看兰花儿。”
在出门前,他又扭头警告了我两句。
“乔依芸,闹也可以,但别闹过了。你这个年纪,除了我没人再会娶你了。”
这下换我错愕了。
我见过无耻的,没见过这么无耻的。
还除了他没人会娶我?
我就算绞了头发做姑子都不嫁给他这种无耻之徒。
7
极致的无语后,反而看开了。
莫生气,气出病来无人替。
生闷气不如去行动。
拍了拍脸后,我开始收拾他的东西。
订婚七年,安云澜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军营里,所以这个家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我购置的。
也正因此,收拾起来反而要快了许多。
第二天安云澜一脸餍足地从兰花儿家过来的时候,属于他的东西我已经扔到了门口。
他看着胡乱堆在一起的那些东西,隔着木门和我对望。
“乔依芸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我微微抬颔示意:“就是那个意思,垃圾就该待在垃圾堆里,我没兴趣当插在别人中间的那个搅屎棍。”
他微微蹙眉:“你怎么这么粗俗!你这点就永远比不上兰花儿。”
有位高僧说过,粗俗的话吐出了口,心里才能腾干净。
但我不解释,只是点头同意:“对对对,你们好,你们妙,你们贱人配一对。”
“你……”
安云澜被我的态度激怒,他也没看那些东西,而是冷眼威胁道。
“乔依芸,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向我道歉,否则的话我立刻和你解除婚约。”
我伸手一指:“滚。”
见我转身要回屋,他似乎才意识我是在玩真的,语气终于急了起来。
“我就是跟兰花儿玩玩而已,你为什么就要不依不饶呢?”
我转过身来,嘴里不断咀嚼着两个字。
“玩玩儿?”
“对,就是玩玩儿。”安云澜露出一副那我没办法的神色,“不要担心,回京之前我就会将她休掉,以后你还会是我的正妻。”
“我们都订婚七年了,你难道还不肯相信我吗?”
他凭什么觉得,我会因为七年的感情委屈自己?
他又凭什么觉得,我就一会儿要嫁给他。
“安云澜,你真让我恶心。”隔着不高的木门,我的表情平静下来,“明天我在官府,等你来解除婚契。现在你可以滚了。”
“要滚也是你滚!”
见软的不行,他开始给我来硬的。
“你别忘了,你这七年,用的都是我的俸禄。不管是房子还是里面的东西,都是用我的钱买的。”
“你若是乖乖听话也就算了。如果还是执意退婚,现在就离开我的房子,银子,衣服什么都不许带。”
“不过离开之后,今晚你住哪儿我就不管了。”
他抱着胸冷笑:“我提醒你一句,晚上要宵禁,如果被抓了,别想着我为你保释。”
这就是我爱了七年的人。
这一刻,我突然为之前的自己不值了。
面对安云澜的威胁,我转身就走:“这房子的房契落在我的名下,你可以硬闯一下试试。我不介意去报官。”
身后的木门被拽动了几下,但最后还是归于了平静。
但我还是没有转身,而是继续不疾不徐地走回屋里,然后平稳地关门。
直到屋内和屋外完全隔绝,我才瘫坐在椅子上。
以安云澜的武力,如果真发起狠来,那薄薄的两扇木门肯定拦不住他。
但我赌的就是在回京封侯之前,他不敢将事情闹大。
如今看来我赌对了。
不过我也做好了赌输的准备。
我摊开手,满是冷汗的手心里露出一根磨尖的簪子。
七年前我敢逃婚跑到边关,七年后我同样有鱼死网破的勇气。
凭这根簪子我当然杀不了他,但用来自尽是绰绰有余的。
在这个可以上达天听的关键时期,我这一条命足够换他一条命了。
第二天下午,安云澜在接到我让人转告的话后,急匆匆赶到官府门口。
“你来真的?”
我已经不想再回应他了,但还是甩了甩手中的婚契:“你如果不肯解除婚契,我就敲鼓告状,律法你比我熟悉,什么后果你也比我清楚。”
闻言,他狠狠瞪了我一眼,最终却只能选择同意。
在官府盖章解除婚契后,我只觉得浑身轻松。
好心情持续了一天,到晚上就不好了。
8
用过晚餐后,我刚走到院子里刚想吹吹冷风,就被站在门口的身影吓了一跳。
一个幽怨的声音响起。
“和我退婚,就让你这么高兴吗?”
原来是安云澜这个狗东西,真是晦气。
我暗唾了一口,扬头答道:“扔掉垃圾后,自然开心了。”
“你就不能好好说话?”
“不能!”
见他还要说话,我立刻开口打断:“你要再开口,我就报官告你扰民。”
安云澜果断闭口。
可他虽然不说话,后面几天晚上还是连续不停地来。
而且每次都摆出一副等着我后悔的高傲模样。
退婚后我每天都能休息好,退婚后我却差点被他膈应的好几天休息不好。
休息不好,精神不好。
精神不好,脾气就不好。
就在我忍不住要和他同归于尽时,他被军营里的一件急事拉走了。
在这几天,我迅速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好,在家里派来接我的人到了后,将房子低价卖了出去。
出发前一天,我陪他们住在客栈。
用完晚餐后,李大突然找上门来。
“姑娘,你赶紧跟我走,将军在酒楼喝多了,一直叫着你的名字,谁都不让靠近。”
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了什么样的狗。
看着他理所应当的模样,我后退一步淡定拒绝:“我已经和他退婚了,你去找别人吧!”
李大还想来拉我,却被队里的护卫拦了下来。
但我最后还是出了门。
一个时辰后,房子的买家跑来找我。
跟着碎碎念的买家过去后,果然看到安云澜站在人家门口死活不肯离开。
昏暗的月光下,他的眉目失去了往日培养出来的攻击性,恢复了曾经的几分柔和。
看到我后,他傻笑一下就想朝我走来。
“上辈子绝对造了大孽,这辈子遇上这么个极品人渣。”
暗骂了一声后,我指挥带来的护卫将人拦住架起。
安云澜不依,但喝醉的他没了平日里的功夫,三两下就被护卫挟制了起来。
我让护着架着人刚走几步,兰花儿突然从一旁冲了出来。
她不由分说地指责我:“你既然和澜哥退婚了,为什么还要继续缠着他?”
“我就知道你放不下侯府夫人这个身份,但我告诉你,我和澜哥已经成婚了,未来的侯府夫人只能是我,你以后就算进门也只能是一个妾室。”
一堆颠公颠婆。
边关比京城好的一点就在这里,女子也不用那么注重仪态。
我明目张胆翻了个白眼,然后让护卫将安云澜扔给了她。
等兰花儿艰难地扶住他后:“赶紧把你的人带走,我对你口中侯府夫人没有兴趣。”
“还有,等他醒来你告诉他,那间院子已经被我卖了,没事别去骚扰人家,这样显得很没有素质。”
说完后转身就走。
一直很安静的安云澜不止为何突然闹了起来,无论如何都不肯跟着兰花儿走。
不过这和我就没有关系了。
回到客栈后,我安安稳稳睡了个好觉。
9
第二天醒来,已经醒酒的安云澜堵在了客栈楼下。
队里的护卫想撵走他,可知道他的身份后又不敢先动手,两方僵持下来。
我打着哈欠下了楼,直接开怼:“安云澜,你有完没完了!”
没想到他更愤怒:“乔依芸,谁让你擅作主张把我们房子卖掉的?”
“那是我的房子,和你没关系。”纠正他后,我没好气地说道:“还有事没有,没有的话就赶紧离开,我用完早餐还有事呢!”
“昨天京城来人了,我们可以去京城了。”
他理所应当地命令我;“马上就要出发了,你现在上去收拾衣服跟我走,如果饿的话路上可以吃点。”
“安将军,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要我跟你说几次,我们已经退婚了,我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,你别来找我了。”
退婚两个字我已经说累了,安云澜却没有听累。
见怎么说他都不肯离开,我索性让人将他拦在远一些的地方,自顾自吃了起来。
眼看着时间来不及,他只能无奈离开。
“乔依芸,离开后,你会后悔的。”
我只会后悔没有早点和他退婚。
将最后一口粥喝完后,我上楼换好衣服,跟着家里的车队上了路。
长途跋涉半个多月后,我回到了京城。
我本就是京城人士。
多年未见,京城姐妹基本都已成婚,快的一些孩子都已经五六岁了。
我约了数日,才终于将这些埋头在后宅相夫教子的新晋贵妇约了出来。
刚到酒楼,却意外碰到了随安云澜来到京城的兰花儿。
粗布麻衣换成了绫罗绸缎,曾经的木簪也变成了满头珠翠。
她气愤地拦在我身前:“乔依芸,你在边关的时候缠着澜哥就算了,现在居然跟到京城来了,你还要不要脸?”
我刚抬起手,她就下意识后退半步:“你……你要干吗?”
“白痴!”
将有些歪掉的发簪扶好,我瞥了她一眼后径直向着酒楼内走去。
她在原地跺了跺脚,跟在我后面喊道:“乔依芸,你别痴心妄想了,澜哥说了,未来的侯府夫人只会是我。”
我听得头痛,刚想吩咐侍女将人拦下。
听到动静的安云澜却出来了,见到是我他愣了一下,随即嘴角微微勾起,站在二楼高高在上地看着我。
“乔依芸,我让你跟我一起来京城你不肯,现在还不是偷偷跟来了。”
“你现在好好跟我道个歉,说不准我就原谅你了。”
现在若是在边关,我肯定朝他翻个大大的白眼。
维持着贵女应有的姿态,我理都没有理他,继续往楼上走去。
他却不依不饶地来抓我的胳膊:“今天二楼被包场了,来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他们的家眷,不是你有资格能上来的地方。”
顺着二楼为了看热闹打开的房门将视线扫过去,才明白过来。
难怪以前那群姐妹全部答应了我今天的邀约,合着今天本就有一场聚会。
不用想,故意瞒着我这件事,肯定是林相家嫡女,如今的梁王妃——我曾经最好的那个姐妹出的鬼主意。
回去再找她算账。
暗自嘀咕的同时,我侧身避开安云澜的拉扯。
“安大人,请你自重。”
我语气有些重。
这可是京城脚下,对男女礼仪最为看重的对方,他一个外男当众和拉拉扯扯,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?
安云澜似乎也意识到这不是边关,脸上讪讪地收回了手。
但还是拦着我不让上去。
他似乎觉得,没了他作为依仗,我根本没有资格参加今天的聚会。
“安大人,许久未见,可还记得我?”
我正欲开口,身后便有一个穿着武将官服的人也上了二楼,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然后转头也打了个招呼。
“乔姑娘,好久不见。我就说安大人在的地方,你不可能不来嘛,哈哈!”
在这熟稔的语气里,我也认出了来人。
是曾经带兵去月岩关支援过的一个武将。
“周大人安好。”
我行了一个礼,正准备告辞,他却撞了一下安云澜,同时对着我挤眉弄眼。
“你们是不是快成婚了,可一定记得给我下请帖,到时候我一定亲自送上一份大礼。”
他只是两年前在边关待了三个月,现在不知道我和安云澜退婚的事情。
我正欲开口解释,安云澜却拦在我身前,对着周大人微微拱手:“借您吉言,在下和未婚妻成婚之日,一定将请帖亲自给您送上门去。”
周大人询问时还知道压低声音避讳,他却故意扬声,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一样。
一时间,无数八卦的视线飘来。
我暗暗咬牙。
他以为这样,我就会碍于名声配合他吗?
10
但这可是京城,一个说句话要在嘴里打三个弯才能出口的地方。
在这里玩言论,他一个边关将领,能比得过我这个从小在京城长大的贵女?
我向外走出两步,拉开和安云澜的距离。
在现场所有看客的注视中,同样抬高声音。
“安大人娶新妇之后,你我便去官府退了婚契,如今我云英未嫁之身,家中父母正为我相看,可经不得大人这般诋毁攀扯。”
本朝律例,婚契与婚书同等效力。
我这话,明晃晃点出安云澜在和我有婚约之时就另娶了她人。
世间虽多对女子苛刻,但世人也大多讲个是非对错,一时间无数鄙夷不屑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。
周大人的脸色也变得肃穆,对安云澜变得疏离客气。
“安大人,乔姑娘刚才所言,可都是真的?”
“我……”
安云澜哑口无言,兰花儿却趁机凑了上来。
“我家将军最笨,周大人莫要怪罪。”
周大人斜眼:“你是?”
兰花儿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,自以为得体地笑道:“妾身是将军新妇安兰花,给大人见礼了。”
听着她的自我介绍,我努力忍着自己想要勾起的嘴角。
周大人也扯了扯嘴角,却没有在看她,只是对安云澜随意拱了一下手:“在下还有事,就先进去了。”
兰花儿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丢了大脸。
她羞愧得脸都红了,却将所有怒火迁移到了我身上。
待看热闹的众人散去后,她就张牙舞爪朝着我冲了过来。
我虽不擅武力,但常年进出军营,也不是她一个卖豆腐的小姑娘能对付得了的。
在兰花儿新做的指甲要划到我脸上之际,我反手抓住她的胳膊,然后在她脸上抽了一掌。
她捂着脸愤恨地看着我,却被正好上前的侍女拦了下来。
我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。
“我无意掺和你和安云澜的破事。看在你怀着孕的情况下,这次就算了,但你要再来招惹我,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。”
说完,我就带着侍女转身进了包厢。
不出我所料,今天瞒着我这件事果然是林洛嫣的主意。
“一会儿我偷偷带你去男宾那边看看,要是有看得上的郎君,我就替你保纤拉媒。”
没了外男在场,我翻了个白眼,直接拒绝了她的建议。
她有些遗憾地眨了眨眼,却也没有强逼我。
聚会结束后,我正要离开,安云澜却又蹦了出来。
“乔依芸,你什么意思?”
他不满地看着我指责道:“我们不是说好了回京就准备结婚吗?你现在又要闹什么?”
刚跟上来的兰花儿脸上一白,期期艾艾拉住他的袖子:“澜哥,我肚子有些不舒服,你陪我回去好不好?”
说着,她还轻抚了一下隆起弧度逐渐明显的肚子。
安云澜下意识搀扶了她一下,却又立刻收回了手,冷冷地说道:“肚子不舒服就去看大夫,找我有什么用!”
这似乎是兰花儿第一次被他粗暴对待,当即红了眼睛。
安云澜却不看她,只是讪讪对着我说道:“我现在知道错了,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?”
“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。”我后退一步,正色道,“安云澜,你现在已经和别人成婚了,能不能不要再来纠缠我了?”
他却不依不饶地又要来抓我的手。
一股淡淡的酒味从他身上飘了过来,可我却看他眼神清明。
原来是在借酒耍疯,我心中犯恶。
侍女替我拦下他的拉扯后,我冷声说道:“安云澜,别在这里耍酒疯。是你在和我有婚约的情况下娶了她人,既然你已经变了心,就不要再来找我,别让我觉得你恶心!”
“我没有变心!”
他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,深情款款地看着我:“七年了,芸儿,我的心你还不清楚吗?除了你,我的心里从来没有别人。”
“我发誓,只要你和我回家,我马上就休了她,从此一心一意对你好。”
赌咒发誓的样子,和七年前几乎没有差别。
想到我曾经为此感动流下的泪水,一股恶心直冲上来。
“够了!安云澜,你既然已经娶了兰花儿,就该好好对她,而不是继续来招惹我!”
“怎么能是招惹呢!我喜欢你,你喜欢我,我们说了要成婚的……”
他急急地解释,可说出来的话愈发不堪入耳。
我听不下去,维持了几天的贵女形象终于绷不住了。
我一巴掌甩在他脸上。
“安云澜,我不是傻子,你再用这种恶心的话来搪塞我,别怪我继续抽你。”
我以为这一巴掌能让他清醒一下。
却没想到他还是屡教不改。
11
那天能参加聚会的人非富即贵,终究露了我的底细。
我家高门大院他自是不敢硬闯,人却在门外暗暗蹲守。
终于在我一次出门的时候,他将我拦在了一条几乎无人的巷子里。
我压抑住心里的暴躁:“安云澜,你有完没完了?”
“我来给你送个礼物。”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粗糙的簪子递过来,见我不接,他又继续喋喋不休。
“当初兰花儿故意爬我的床,我不得已才和她成婚的,我现在已经和她提出和离了。芸儿,我爱的人只有你。”
有些人,当你觉得他不要脸的时候。
他能用行动表示自己可以更不要脸。
听着他恬不知耻的话,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他却以为我心软了,想要过来把簪子塞进我的手里,一脸的委屈。
“为了给你做这根簪子,我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。”
难怪这么难看。
我往后退一步,躲在侍女身后。
“困了就滚去睡觉,我又不是安神汤,别来招我。或者你要是觉得一个人睡不着,你家夫人应该很乐意帮你这个忙。”
他顺着我的视线转头,就看到了悄悄跟来的兰花儿。
安云澜厌恶地甩开她来抓袖子的手,一句话就让人红了眼睛。
“别来碰我,你要是不想和离,我不介意直接休妻。”
兰花儿身体摇摇欲坠,他却仿佛做了什么值得表扬的事情,转身期待地看着我。
“你看,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,你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?”
原谅?
我可以送他去地府,让阎王替我原谅他。
我带着侍女朝巷子外走去,错身而过时,我言语讥讽。
“与其朝三暮四,不如好好把握自己有的东西,你这样折腾下去,小心最后什么都得不到。”
安云澜还想继续挽留,我却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。
“安云澜,要是再来招惹我,别怪我连最后一层体面都不给你留下。”
或许是我言语中的威胁终于刺破了他伪装出来的深情。
安云澜没有再甩开兰花儿抓他袖子的手,而是将人搂在了怀里,在我身后倒打一耙。
“乔依芸,既然你不顾以前的情分,以后也别来怪我狠心!”
“我等着你来求我的那天!”
我不想听他继续犬吠,脚下加快速度离开了此地。
第二天我懒得出门,顾临忱却找上了门。
“听说,安云澜最近一直在缠着你?”
哪壶不开提哪壶,我叹了口气,懒得搭理他。
顾临忱却不觉得尴尬,反而凑了上来,挑着眉毛说道:“想不想摆脱他的纠缠,我这里有个好办法。”
“什么办法?”
我直了直身子,他却指了指自己。
“啊?”
“和我订婚,你有新的未婚夫,他不就没借口没招惹你了。”
“你没疯吧?”
我皱眉看向顾临忱。
认真说起来,顾临忱算是我的前前未婚夫。
他就是当年我逃婚的人。
不过当初逃婚我也不是故意针对他这个人,毕竟订婚前都没见过人,而算上今天我们才是第三次见面。
但不管如何,我当初逃婚是事实,他不恨我就算了,怎么还上赶着往我跟前凑?
在我疑惑的注视下,他微微侧身避开和我对视,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解释。
“你应该知道,我也入了兵部,而且官职在安云澜之上。”
安云澜入京后,边关的官职自然不能保留,在封侯之前先在兵部给他留了职位。
虽然官阶比边关低了一些,但这是京官,属于是明降暗升,未来的发展潜力也更大。
但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,顾临忱偏偏是他的顶头上司。
我倒不是故意去了解的,而是这两次见面顾临忱自己主动说的。
眼下,他愤愤不平地说道:“我虽然官职压他一头,但他仗着自己马上要封的爵位,总是对我阳奉阴违,而且屡屡挑衅我。”
我歪头不解:“这和你找我有什么关系?”
顾临忱面无表情:“哦,他挑衅我常用的一个借口,就是你当初逃我的婚,后来却选择了他。”
我有些尴尬地偏过头。
这件事上,的确是我对不起他。
“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,我全部都答应。”
“你不想被他纠缠,我也要打肿脸回去,我们合作怎么样?”
他绕过桌子来盯着我,眼神中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。
我感觉眼睛被灼了一下,低头避开他的视线。
犹豫了一下后,却还是摇头拒绝。
我当年逃婚去了边关七年,京城对我的风言风语本就不少,更不用说那天还被安云澜当众挑破关系,虽然我点出了错误在他,但终究还是坏了自己的一些名声。
和我扯上关系,对顾临忱来说坏处大于好处。
“顾临忱,你是天之骄子,想嫁你的贵女比比皆是,不必为了和人赌气搭上自己的名声。”
听了我的解释,他却无所谓地开口:“我不在乎这些。”
然后,他突然瞪大了眼睛。
“还是说,你也嫌弃我年龄大?”
他就比我大两岁,比安云澜还小一岁,我怎么可能嫌弃他。
我扯了扯嘴角,但最后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。
除了不想连累他之外,我也不想再扯上任何和安云澜有关的事情。
又过了几天,府里突然收到一封请帖。
京城各处茶馆也多了一些传言。
边关常胜将军安云澜,决定为他的发妻补上一场盛大的婚礼,其中夹杂着无数赞誉之词,而我这个原本未婚妻却被隐去了信息。
听到侍女传达的内容后,我随手将安云澜和兰花儿大婚的请帖扔到一旁。
这些传言,明眼人一眼就是安云澜自己鼓捣出来的。
不过他这个招数的确不错。
边关和京城消息本就闭塞,再加上他的刻意传播,只需要一段时间,恐怕大部分提起他和兰花儿的故事都是赞誉和羡慕了。
不过只要他没故意抹黑我,我也懒得去管他这些事。
祝福他们锁死。
心情大好之下,我想着出门去逛街,却又被安云澜拦了下来。
传言中马上要大婚的深情将军,现在却一副施舍的表情看着我。
“收到我的请帖了吧?你如果后悔现在还来得及,只要你愿意,我可以马上将婚礼上的新娘换成你。”
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
我捂着鼻子后撤,视线落在拦住安云澜的侍女身上。
连累她们也被安云澜恶心了这么多次,这次回去就给她们涨月钱。
12
赶走安云澜后,兰花儿又上门拜访。
这对颠公颠婆,怎么都不放过我?
将人拦在门外不礼貌,我让侍女将她放了进来。
兰花儿进门后,就朝我行了一礼:“我这次来,是感谢你愿意成全我们。”
来了京城这么长时间,她的礼仪虽然还不规范,但总算没那么无法入眼了。
“不用,你们别来纠缠我就行了。”
我叹了口气,随意地摆了摆手。
兰花儿娇羞一笑,扶着肚子款款坐下。
“其实我和澜哥说了,我不嫌弃当初的婚礼规模简陋,可他就是不依我,说现在有条件了,不愿意给我留下任何遗憾。”
“他还说了,等结婚那天他要摆三天流水席,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他很爱我。”
是挑衅,也是炫耀。
我也真诚地握住她的手,差点热泪盈眶。
“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。”
她得意扬扬地看着我:“那你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?”
“我……”
我偏移开视线,侍女在这个时候敲门进来将一张请帖放在桌子上。
“小姐,顾临忱公子的请帖。”
她的表情实在奇怪,我拿起请帖打开一看。
这是顾临忱要大婚的请帖,但上面却没有写新娘的名字。
兰花儿也凑过来看了一眼,随即捂着嘴惊呼:“这不是我和澜哥的婚礼日期吗?”
我看了一眼日期,好像的确如此。
“他怎么这么过分,明知道那天是我和澜哥的婚礼,还故意定在那天,他就是在针对澜哥。”
我忍着心里的异样,微微敛眸。
可随即,她的气愤就转变成了得意。
“哼,就算他也选了同一天如何,澜哥可是马上要获封侯爷了,满朝官员肯定都要参加我们的婚礼,到时候他家只怕会因门庭冷清闹出笑话。”
顾临忱家中世袭罔替镇国公,他只是还没继承爵位,也不用靠家里关系,才任由安云澜在兵部来回蹦跶。
安云澜奋斗了一生的目标,连他的起点都达不到。
我看着志得意满的兰花儿,没开口打击她的自信。
怎么说呢?
和顾临忱同一天婚礼,我只能在心里替他们祝福了。
送走兰花儿,顾临忱就卡着时间登上了门。
“对不起,我错了。”
我满腔的怒火就这样被他堵了回去。
现在我还相信他只是为了和安云澜赌气,我就是个傻子。
我不解疑惑:“顾临忱,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我呢?”
“为什么不能是你?”
我掰着指头开始数:“当年我逃了你的婚;我和别人订过婚;我在边关待了七年,名声已经毁了;我现在年纪也大了;还有……”
“上次我就说过了,我不在乎这些,最重要的,是你这个人。”
他第一次在称呼上僭越了礼制。
“阿芸,我心悦你。”
“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?”
“我……”
我有些心乱如麻,最后狠狠心将他推出了房间。
“你明天再来,我今晚要考虑一下。”
“好。”
他答应的风轻云淡,可第二天卯时刚过就跑来了。
我敷粉遮住一夜无眠的疲惫,才让人将他请进了门。
流云缎织成的长衫上用金线绣着云纹,腰间一枚御赐双龙玉佩,头上是青簪挽发。
我一晚上的紧张,在看到他脸上大大的黑眼圈后,突然全部消散。
扑嗤一声后,我指着他手中的扇子笑道:“现在天已经冷下来了,你拿把扇子招摇过市,也不怕被人笑话。”
他将扇子甩开,在胸前轻轻扇动:“小爷帅不?”
“帅!”
我诚实点头。
他露出得意的笑容,“能博佳人一笑,那不就行了。”
我脸微微一红:“也很傻。”
他装作听不见,目光灼灼地看着我:“考虑的怎么样了?小爷这么帅,和我成婚你不亏的。”
恍惚间,我好像看到了曾经在皇宫见到的,一种喜欢开屏的贡鸟。
我移开视线,顾左右而言他。
“昨天的请帖上没有写新娘名字,你就不怕我拒绝后,让你在婚礼那天丢脸?”
“没事,大不了小爷那天就说,想找个理由请人吃饭。”
他说得轻松,可我能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。
原来国公府世子,也有没底气的时候啊。
“反正不管你答不答应,那天他安云澜的婚礼上,绝对比宵禁后的菜市场还要冷清。”
他一下子敲在我的头上。
“一个变心另娶的贱人,一个爬床上位的小三,被他们欺负成这样都不知道还手,你真给小爷我丢脸。”
“我没有不还手。”
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无耻而已。
而且无耻的这么光明正大。
13
我看着顾临忱,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:“你就不怕国公爷揍你?”
国公爷年轻时在战场上七进七出,取敌方大将脑袋如探囊取物,现在年纪虽然大了,可上百斤的石锁,也是说拿就能拿起来。
“揍就揍吧!”顾临忱把头一样,视死如归地说道,“敢欺负小爷的女人,小爷不会放过他的。”
我悄悄红了脸:“我还没说答应你呢。”
“啊!”
看着他怔愣的样子,我又噗嗤一声笑了。
随即又正了正身形。
“我可以答应你,但有些话我要说在前面。”
他能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,我也不能让他被老爷子揍。
不过我也不想骗他。
“我不排斥和你成婚,但我现在可能没办法付出和你同等的感情。”
安云澜的背叛终究给我心里留下了阴影,导致我现在对情感方面有些抵触。
“可以。”他毫不犹豫地点头。
“还有,来提亲的时候,将动静闹得越大越好。”
他嘴角高高扬起:“好。”
想到安云澜对我一次次的贬低,我到现在还忍不住咬牙切齿:“他不是总说除了他没人肯娶我吗?我就要让他看看,老娘有的是人喜欢。”
顾临忱幽幽地声音响起:“所以你答应和我成婚,只是为了气别的男人?”
??
不是他先把婚礼定在同一天,然后要帮我针对安云澜的吗?
我抬头看去,就看到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睛,仿佛一条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狗。
行吧,这狗男人开始得寸进尺了。
不过这个感觉,似乎还挺不错的。
“当然不是了,我是真心想和你成婚的。”
我摇了摇他的袖子,给了他一点甜头撒娇道:“阿忱,你说会帮我的对吧?”
“那是必须的。”
“你在家等着。”
顾临忱一息被哄好,笑得像个傻子一样,然后撒着欢跑了出去。
很快,我就知道了他让我等什么。
半个时辰后,侍女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。
“姑娘,姑娘,不好了。”
“怎么了?”
她喘着大气说道:“国公……国公府世子让人抬着聘礼,现在在满京城转圈呢。一边转,他还一边让人敲锣打鼓,说……”
“说是要府上向您提亲呢!”
托顾临忱的福,等他带着聘礼到来的时候,我家大门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了。
就这他还不消停,只要有人说祝福的话,他就让人扔一把喜钱出去。
一时间,祝福我和顾临忱天长地久白头偕老的话此起彼伏。
我爹气得胡须飞扬,但在听到我让侍女传的话后,还是冷着脸让他进了门。
他得意扬扬地朝我扬眉:“怎么样,这动静够大吧?”
我忍不住脚趾抓地:“的确够大。”
他继续扬眉:“开心吗?”
我想了想,笑了起来。
的确开心。
求亲求亲,如果求不成的话,他今天要丢的可不只是自己的颜面,连国公府也会一起丢人。
我的要求其实有些过分了,但他还是陪着我胡闹了。
等顾临忱离开的时候,安云澜突然冲出人群抓住他的领口怒吼。
“顾临忱,乔依芸是我的未婚妻,你怎么敢向他求婚的?”
在顾临忱抬着聘礼出现的时候,我就忘了还有气安云澜这件事了,
我本来躲在院子里目送他离开,见状立刻冲出去将他推开。
“安云澜,我再说最后一次,我们早就退婚了,我要嫁给谁和你没有关系。”
安云澜见我护着顾临忱,顿时更加愤怒。
“好啊,我说你为什么要退婚,原来早有了别的心上人!”
他的夫人兰花儿在一旁添油加醋:“是啊,澜哥。你心心念念着人家,人家可没当你一回事,只有我是真心爱你的。”
两人一言一语地配合起来。
得益于他前段时间的宣传,常胜将军和豆腐姑娘的故事深入人心,于是他们三言两语就将我塑造成了在订婚期间出轨变心之人。
数不清的质疑声朝着我涌来。
顾临忱气得要冲出去打人,却被我按住了手。
在安云澜和兰花儿得意的眼神看过来时,我也对他们露出了一个微笑。
下一刻,一队禁卫军从人群中冲了出来。
将锁铐就将安云澜和兰花儿绑了起来。
“安云澜,你涉嫌叛国、贪污、停妻另娶等多项罪名,你被捕了。”
围观人群一片哗然。
安云澜一愣,剧烈挣扎起来。
“我没有,我没做,你们在冤枉人……我马上就要封侯了,我要见圣,我要告你们……”
啪!
禁卫队长可不惯着他,一巴掌就让他老实了。
“我们是禁卫军,我们奉的就是陛下的命令。”
“你不是要见圣吗?跟我们走一趟吧!”
安云澜瞬间面如死灰,在被拉走之前,他突然扭头看向我。
“是你干的?”
我微微一笑:“不用谢我。”
安云澜这个蠢货,都回京这么长时间了,他居然都没怀疑过自己封侯的旨意为什么一直没下来。
比起和他在大街上撕扯,打蛇当然要打七寸了。
他既然不想体面,我就帮他体面。
我回京不久便把所有的证据递交了上去,只不过涉及一位要封侯的将军,所以调查的时候详细了一些,才拖到现在。
现在我都不需要再解释。
一个叛国贼说的话,谁会信呢?
果不其然,安云澜和兰花儿还被拉走,人群中关于我的舆论就全变成了对我的夸奖。
证据确凿,圣上大怒。
安云澜和兰花儿在被判了三天后斩首示众。
对了,兰花儿就是敌国的奸细。
安云澜一直以为自己拿捏着她,却不知道她是用看似愚蠢的行为让他放下警惕,然后借机从他身边偷取各种机密。
斩首之前,安云澜提出要见我一面。
但这一次他没有再说别的,只是在我离开的时候,轻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。
回去的路上,顾临忱语气低落。
“阿芸自己就能报了仇,看来我准备的婚礼用不上了。”
我悄悄拉住他的手,嘴角勾起。
“阿娘说让我自己绣盖头,你说我绣个什么图案好呢?”
更新时间:2025-03-14 14:43:00